「不要害怕,大膽刻下去!」這是莊太吉教導學生常說的一句話。這一句話也是他無師自通,一腳踏入木雕藝術時所秉持的態度。
從小愛玩積木的莊太吉對木頭有一份莫名的親切感,雙手在積木上能變出百種花樣,卻沒任何人發現他與生俱來的天賦。沒讀多少書即到建築工地四處作鐵工賺錢維持生計的他,19歲結婚,很快就當了父親。為了養兒育女,他利用工作之餘自我摸索看工程圖,學著如何算材料,後來便從打工族晉升為包工程的下游建商。在建築工地謀生十二年,隨著四個孩子陸續出生,生活壓力隨之加重,莊太吉內心的聲音告訴他:「這種靠體力的工作不能長久,你要改變!你要改變!」
在聲音的指引下,孩子也日漸長大後,排灣族出身的莊太吉重拾深埋心底的兒時興趣──木頭。他開始摸索木雕,憑著小時候看族人雕刻的印象,想到什麼就動手作。初始,因不了解木頭的「性子」,他屢遭挫折,卻也從中逐漸了解木質的特性,後來愈作愈得心應手。1997年,莊太吉參加屏東縣政府舉辦的「臺灣省原住民木雕技藝競賽」獲入選,2000年更獲「優選」佳績,自此打開他在木雕藝術領域的知名度,他也開始在部落、學校等單位開班授徒,將雕刻藝術傳承給下一代。
「許多部落的孩子都不怎麼懂原住民文化了,我的雕刻可以幫助他們了解自己祖先的文化。」莊太吉的作品最大的特點之一,就是將排灣族的美學融入生活用品中,使傳統與現代、文化與生活得以逐步靠近。
相傳百步蛇是排灣族的祖先,具有至高無上的尊貴地位,依據傳說,百步蛇年長到一定時間,會逐漸進化,長出羽毛,最後成為會飛行的大猛禽「熊鷹」(赫氏角鷹),熊鷹羽毛上的的八個三角形斑點,就是百步蛇演化的象徵,而熊鷹羽毛也成了貴族(頭目)和英雄的象徵。莊太吉用象徵貴族的羽毛串接一個愛心,以排灣族的三寶之一──琉璃作妝點,一體成型製作出的〈創意毛筆架〉,用自創的線條,結合生活用品與裝置,形塑出了排灣族藝術的新意象。〈創意時鐘〉也以貴族為造型主體,頭上裝飾著象徵勇士的山豬牙、排灣族慣用的菱形紋圖騰,並以百步蛇雙頭環繞,讓生活用品與雕刻藝術結合。色彩上,此作以原木與上彩做雙重呈現,右邊的雕刻以紅、黃色搭上原木,時鐘則以白色顯現,綜合強烈的色調;左邊則以原木呈顯,時鐘反向點綴排灣族圖騰中常見的紅、黃、白、綠、黑等顏色,藉此凸顯視點。
另一件〈創意時鐘〉則以陶甕竄伸出的百步蛇為布局,簡潔、大器的幾何圖形襯飾於甕身,如舞躍的蛇身曼妙婉轉朝向如「太陽」的鐘體,使得時鐘頓時成了美麗的焦點。莊太吉表示,以上作品都是一體成型,且因深具原住民特色,廣獲消費者之青睞,目前皆研發出縮短製成的作法,達到量化的標準作業。
排灣族善於建蓋石板屋,但是,許多排灣族的後代已不知老祖宗如何將一片片石板砌成一座屋舍,莊太吉於是創作〈神屋〉,宣揚老祖宗的智慧。屋舍兩旁的老樹,屋頂上的太陽、壁上的陶甕、勇士,在在表現出排灣族的信仰與文化,尤其將木質雕刻處理如同石板屋之色調,令人彷彿進入冬暖夏涼的石板屋中。
而在〈勇士與公主〉中,勇士頭插著雄鷹羽毛及象徵勇猛、聖潔的百合花,頸上掛著山豬牙與琉璃珠,腰間配戴短刀,手持長矛,一副雄赳赳氣昂昂之態;公主則亦頭插羽毛為飾,頸掛琉璃珠,身著排灣族傳統服飾,雙手交叉,神態端莊、矜持,作品整體在粗獷中有著細膩之表現。莊太吉透過作品讓後代子孫了解祖先的傳統衣著。
〈貴族嫁妝〉從椅凳的到珠寶盒、鏡緣都做了細節的雕鏤,使人坐在充滿原住民風采的梳妝台前攬鏡裝扮,感覺文化的滋養無形中就會從心底漾出柔美的心境。 值得一提的是,該作品的桌子可以三百六十度輪轉,早上梳妝時是鏡子,不用時迴轉則成了全然的藝術品。這也是莊太吉的創意傑作。用櫸木雕就的椅子則用人形、百步蛇與菱形紋混搭而成,意表祖靈、頭目之崇高地位。
19歲結婚,50餘歲就已是六個孫子的阿公,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傳承排灣族文化。固定時間到來義國小教導雕刻的他,看到小朋友很認真地學習時總說:看到小朋友們對自己的文化感興趣,能夠接受、認同、並尊重它,就覺得很高興,那是人生最大的快樂!(3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