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科技文明觀大自然的今與昔,從山壑林間得野趣,從生活經驗中刻畫出寓意深遠的省思,化做思源、山林、枯葉、透光等系列作品,陳德隆藉由創作映照出文明與大自然的衝突!
陳德隆的藝術天分在幼年時期即萌芽,他愛玩泥巴、畫畫和雕刻,經常撿拾別人用剩廢棄的木頭,以削鉛筆用的小刀,一刀一刀專注刻畫著,第一件作品是卡通影片——科學小飛俠裡的的「鳳凰號」,那年他才十歲。
復興美工雕塑組畢業後,為精藝求精,陳德隆到木雕之鄉——三義拜師學藝。「當時三義的木雕品多數銷往美國和日本,最常刻的是十二生肖和老鷹……。」入伍時因其具特殊才藝,被網羅至司令部營務組擔任刻藝品之職,過了兩年適情適性的軍旅生活。
退伍後,為了營生,陳德隆一邊從事生活裝置藝品雕刻,一邊創作。一九九八年,他參加全省木雕藝術創作比賽奪得第三名,該作品並獲國立木雕博物館永久典藏。甫參賽即獲佳績,給陳德隆倍增的創作企圖心。二○○○年的某日,他到居處的頂樓花園,意外發現池裡迎著陽光的荷葉,由葉背望之,葉脈通透清晰可辨,當下即尋思——木雕可否做出「光」的通透性呢?此後,陳德隆不斷運用各種方式做實驗,終致研究出「透光植物葉片木雕法」,取得國內唯一的「木雕發明專利證書」。當他發表「透光系列」後,馬上有人起而仿效,不過作品透光性仍與原創者有相當之落差。
陳德隆的「透光系列」作品皆以荷葉為主體,蓮蓬或花上搭以蛙、蟬、蜻蜓等動物,除呈現飄逸、生動的荷塘風情外,也傳達出只有尚未被污染的地方,才能看到青蛙、蟬與蜻蜓的環保意識。
經常走訪山林的陳德隆,不時將大自然的躍動與觀察融入創作。他看到自然景觀遭受人為的破壞,驚慟之情化做「山林」與「思源」、「枯葉」等系列作品。在生態失衡下,枯黃的姑婆竽葉上「不期而遇」的兩隻青蛙,面對將枯竭的環境,雄性青蛙透過鳴叫(唱歌)驅動生命繁衍的使命,抑或兩者相互泣訴即將滅絕的生命。枯黃的姑婆竽代表即將枯竭的生命,意喻山林遭受的戕害!面對山林的生態浩劫,青蛙不得不興歎能夠「偶遇」也是一種難得!
青蛙在水龍頭上找水喝!陳德隆在「思源系列」中,以反諷的方式表現科技文明衍生出的浩劫。回顧台灣早期農業社會,還未大量使用農藥時,在山林未遭破壞前,不管田裡、山裡或溪邊,處處可聞蛙鳴。蛙依水而生,昔日,水,唾手可得!而今要喝水竟得找上水龍頭。「以前山泉清澈甘甜,渴了,用手捧著喝上幾口,清涼解熱,很多人家從山中引流泉共飲,而今,在經濟的開發與人為的破壞之下,山林變色,生態失衡,一下雨就出現土石流,文明的產物叫做浩劫……。」陳德隆不勝欷噓地說。
「思源系列」的〈希望之泉〉是從生活中使用的器皿反應今昔之別。過去台灣農業社會,多數人家會從山中引泉水至家中的水缸,以老熟的瓢瓜置於烈日下曝曬後鉅半當水瓢,從農業轉化至工業社會後,自來水取代了山泉,塑膠取代了天然水瓢,成為當道的盛水工具。青蛙在水瓢上仰望水龍頭上的自來水,對應的是文明與自然的相逆,因為現代人早已不用水瓢,青蛙在遭人遺忘的水瓢上仰望水源,不啻緣木求魚!
回顧生活的記憶也是陳德隆的創作來源之一。作品〈午後的陽光〉刻畫的是女兒幼時吃飯吃到睡著的模樣。台灣有句俗諺:小孩子有天沒太陽。意思是小孩的時間可以無限大,沒有太陽升起與日落迫時的煩優,連吃飯都可以吃到睡著,看在陳德隆眼裡,這是人生極致的悠閒,是生在衣食無缺的幸福年代才擁有的畫面!
具深厚素描功力的陳德隆善以寫實的技法表現作品的細膩情感與意涵,在其「蔬果系列」作品中,主要以呈現大自然中的食物鏈生態,喚醒人類的環保意識。〈豐收〉中碩大的大白菜上分置著蟋蟀與青蛙,蟋蟀想吃白菜,但青蛙覬覦的是蟋蟀,正虎視眈眈想飽餐一頓!〈美食當前〉除了彰顯食物鏈的自然物性外,更意喻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短視近利!「在沒有大量使用農藥的年代,菜被蟲吃是自然現象,生態因此取得自然的平衡,但是,人類為求利益,大量噴灑農藥,在驅走蟲害的同時,也驅走了飲食的安全與健康!」陳德隆有感而發地說。(27期)